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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太子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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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太子妃

“青青, 我非是為了逼迫你。”宣晟見她不動,便攥著她的手,一步步靠近, 道:“只是你答應我的事, 不可不作數。我已經等了那麽久,好不容易等來了希望,我不怕再等, 只怕你又反悔,讓我空歡喜一場。與其如此慢刀子誅心, 倒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些。”

溫憬儀慢慢垂下了頭, 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他若是逼迫她, 她大可裝糊塗不認,可偏偏師兄是最懂如何拿捏她性子之人,如此溫言軟語地哄她,溫憬儀只覺心中的堅硬防線片片塌落,潰不成軍。

宣晟眼含笑意, 看她低著頭假作無事撥弄著裙擺上的絳帶,也不點破她的心思。

他伸出手,慢慢將她攬入懷中, 察覺到她的溫順依從, 不似從前總帶著幾分頑抗,宣晟擡起撫摸她青絲的左手有些微微顫抖。

“一切都交給我,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, 不需有任何顧慮。”

宣晟低首吻住她的額發, 唇瓣輕柔地摩挲著她光滑的額頭, 珍之重之道。

溫憬儀眼眶微熱,她不喜歡失態, 正欲一如既往掩飾自己的脆弱,卻忽然改了主意。

她真的可以做她想做的事嗎?

懷中人忽然掙脫出來,瞪著眼睛看向他,眼眶中還含著清瑩瑩的一汪淚水,看起來又嬌又倔,引人生憐。

宣晟垂眸與她相對,心有不解,忽見她惡狠狠地拉起他的衣袖,用力拭去淚水,嘴裏還嘟囔著:“大騙子,一天嘴上說得好聽,欺負人的事卻一件也沒少做!”

他啞然失笑,逗她:“我做了什麽欺負你的事了?”

溫憬儀一頓,丟下他的胳膊,擡頭看他,神情中有幾分狡黠:“又想耍我,我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中你的奸計。”

“孺子可教也,郡主如此冰雪聰明,臣真是擔心今後,教會了徒弟,餓死了師父。”宣晟似嘆似笑。

溫憬儀撇撇嘴,不屑道:“好大的臉,你是我師父嗎?明明不過是師兄而已。”

宣晟點頭應是:“郡主言之有理。”

“宣晟。”溫憬儀忽然一本正經喚他的姓名,道:“你說的話,當真作數嗎?我明明記得小時候,你對我可沒什麽好臉色,背地裏一定暗暗嫌棄我是個麻煩精吧?每次拉著你出門,雖然你已經極力掩飾,可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中的抗拒。”

這又是未曾預料過的話題,宣晟竟一時語塞。

本以為他從前已經掩飾得夠好了,誰知眼前人聰穎至極,小小年紀就看得明白事情,要想瞞過她,當真不易。

“怎麽,心虛啦?”溫憬儀窮追猛打,難得將他軍的時候,自然步步緊逼。

宣晟無奈道:“從前是從前,那時……現如今,我們都已長成,心境早已不同往日。何況,那時臣並未傾慕郡主,此時不可與舊事同日而語。”

“何況,我雖不輕易許諾,但無論何時,我答應你的事,你可見過我未曾做到嗎?”

溫憬儀臉色微紅,訥訥低頭。

“那,你是何時開始喜歡我的?”她猶猶豫豫,還是問了出來,只是聲音低如蚊蚋。

宣晟挑眉,問她:“郡主說什麽?臣聽不清。”

說著,他彎下腰愈發湊近溫憬儀,將耳朵置於她的臉側。

“沒、沒什麽。”溫憬儀不好意思再問,伸手欲推開他,誰知下一瞬卻被他借勢按入懷中,只聽他笑起來,笑聲中滿是愉悅。

“那臣便耐心等著郡主指教。”

“你老是抱著我做什麽,快放開,光天化日的,若是被人撞見便不好了。”溫憬儀嘟嘟囔囔地抱怨著,宣晟的胳膊緊了緊,才終於肯松開。

二人一道沿小路向前走去,宣晟拉著她的手,她便也任由他握住。

“不必擔心,山莊之內,都是信得過的人。何況,你我之事,瞞得了一時,瞞不了一世。你身邊的心腹侍女,還是要找機會讓她們知道,日後用得著她們的地方還多。”

這……

也不知她二人若是知道實情,該會作何反應?溫憬儀暗暗思索。

宣晟想了想,又道:“我還是把許闕放在你身邊。她知道你曉得了她的真實身份,心虛不敢見你,但我放她在你身邊,實則並不為監視你,只是圖一份心安。她自小習武,看著瘦弱卻武藝出眾,兩三個壯漢都不是她的對手,有她保護你,我才能放心的做我的事。”

怪不得自從來了雲浦,她就再也沒見過許闕。明明聽壁青提起過當時在江邊別莊裏,許闕如何攔住她們,想來許闕定然是一道跟隨回了雲浦,只是怕她生氣,所以不敢露面。

溫憬儀不是心胸狹隘之人,她從前便頗為喜歡許闕大大咧咧無拘無束的個性,此時既然宣晟做如此解釋,她便皺皺鼻頭:“罷了,只要她今後不再欺騙我,就讓她來吧。說起來,要怪也只能怪你這個大騙子,手下養了一堆小騙子,到處招搖撞騙。”

宣晟失笑,搖了搖頭,道:“既然如此說,郡主恐怕對大騙子接下來的話也沒有興趣了吧。”

什麽接下來的話?

溫憬儀遲疑片刻,才想起來二人這番爭執前,所討論的事。

這才是最重要的事!溫憬儀暗暗懊惱自己脾氣還是發得太早了些,再怎麽也得等她把師兄的話都套出來再發作才對。

“師兄才不是大騙子,師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。”她轉眼便換了副面孔,笑嘻嘻地拽了拽那只牽著她的大手,見他不為所動,便開始拉扯著搖晃起來,純然一副嬌憨模樣。

宣晟面上不為所動,反問道:“當年盛德太子過世前,你母妃便開始一心一意教導你東宮諸事,上到如何應對帝王喜怒,下到駕馭驅策太監宮女,無微不至,可為何偏偏在丁昭儀這件事上,讓你絲毫不知情,你想過嗎?”

這亦是溫憬儀心中最大的疑惑,她那時將滿十二歲,因著母妃身體不甚康健,她便將東宮大部分事務都攬過來親自處理。

除了父王和其他嬪禦之間的私事她不便涉及,都是交給太子妃,也因此,她對丁昭儀一事,實在知之甚少。

她只知道丁昭儀從前在父王宮中侍奉,後來卻莫名其妙入了英王府,只因丁昭儀性格溫柔、姿容出眾,算是東宮裏比較特別的人物,她才隱約留有記憶。

丁昭儀忽然去了英王府,溫憬儀甚至大為不解。

“我曾問過母妃,為何曾在父王宮中侍奉的人,還能去給英王做側妃,這也太不合規矩了。”

她緩緩回憶著從前的事,道:“誰知母妃將我喚到內室,鄭重其事叮囑我,說丁側妃是父王答應贈予兄弟的妾室,禮法上並無不妥,只是這終歸有些傷害女子名聲,才假稱是原先丁選侍的妹妹,若是知道的人多了,對丁側妃並不利。她要我答應她,不可以對任何人提及此事,若有人心懷鬼胎試圖以此生事,更要即刻告訴她和英王叔,交由他們處理,也算維護了皇室的名譽。”

“丁側妃為人和善,對母妃和我歷來都是恭敬愛護有加,我也不願這樣如水的女子遭受非議,便著重處置了幾個在私下議論的宮人,那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提及過此事。”

溫憬儀語氣漸漸變得滯澀:“可是後來我知道選兒竟然是父王的孩子,我真的不敢想象,她究竟經歷過什麽。英王叔不可能不知道她已經侍奉過父王,可是……為什麽還會……我不敢想,師兄,我只盼是我想得太多,玷汙了她。那時在甘泉宮,丁姨滿面絕望,求我別再追問,她那樣善良的人,從來對誰都和順禮讓,到底經歷了什麽,讓她如此悲痛欲絕,我真的不敢想。”

說至後來,她的語氣裏,已經略帶上了哽咽的哭聲。

微風穿透林葉,帶起片片摩挲的聲響,宣晟將手掌覆在她痩薄的脊背上,低聲道:“我離開雲浦山莊後,便受英王邀約入府為謀臣。盛德太子離世前一個月左右,英王向太醫打探太子病情,卻被先帝知曉,先帝雷霆震怒,斥責他是‘盼兄早死,無德不仁之人’。當時坊間都流傳英王會在太子逝世後承襲太子位,他突遭此番斥責,心裏又懼又怕,連續幾日喝得酩酊大醉。”

“有一日下午,他闖入我書房,張皇失措不已,結結巴巴說了半日,我才聽明白,原來他前一日又喝得大醉,被徐順妃叫去宮內痛斥一番。誰知才出了宮門,不知走到何處,卻見一個宮人生得美麗,一時糊塗——”

他驀地住口,清了清喉嚨,才接著說:“此事發生在東宮附近的一個小抱廈內,並無他人知道。他本打算求陛下將那宮人賜予他,可誰知,那宮人當時不哭不鬧,回去後便尋了短見。而他第二日便被太子妃傳去了東宮,才知道那宮人竟然是東宮的選侍宮人。”

溫憬儀聽得怔了神,全然不曾註意她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掌心,宣晟垂眸得見,駐足拉起她的手來,一點點掰開,可她的掌心已然留下了幾個深色的印子。

“後來呢!”她顧不得這些,忙追問道。

“太子妃怒斥英王心懷叵測,見太子病重,東宮式微,便膽敢以下犯上,欺侮東宮,言稱要將此事如實稟告陛下,求陛下做主。英王嚇得半死,幾番請求都被太子妃拒絕。他實在沒有辦法,便趕來找我。”

溫憬儀又問:“那你幫他了嗎?!”

看見她那種有些害怕、有些擔憂交織糾結的眼神,宣晟反問她:“你希望我幫他嗎?”

“當然不!”英王如此行為,可恨至極,她又怎麽會願意宣晟助紂為虐。

她即刻道,旋即,又反應過來,若是宣晟沒有幫英王,那此事怎會沒有泛起半點波瀾,連皇祖父都不知道。

她默默地抽回了手,不再言語。

宣晟嘆了口氣,朝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,道:“又來了,我才告訴過你,有什麽心事,都要告訴我。有什麽想法,都要說與我知。還有,要對我多一點信任。”

溫憬儀捂住額頭,委委屈屈地重新看向他,眼裏悄然燃起期待。

“你未免也太不了解先太子妃的厲害之處,只將她當母親看待,卻忘了,她是如何在太子過世後,獨自一人撐起東宮的。倘若她當真要懲治英王,又何必將他傳去東宮讓他知曉內情,倒不如直接將此事相關證據搜集後上報陛下,以先帝對盛德太子的看重,自然容不得英王有此大逆不道之舉。我聽英王轉述太子妃的言行,便知道她不過色厲內荏,實則另有籌謀。”

“太子殿下已經朝不保夕,若是此事鬧出來,於他無疑是一記重擊;你是東宮郡主,太子夫婦的掌上明珠,若是東宮陷入輿論漩渦,你難免要受牽連;英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儲君,若是與他鬧翻臉,他此時縱然姑息,來日焉知不會打擊報覆?太子妃之所以對英王發怒,只是為了試探他的態度,看他準備如何應對。若是他還知道恐懼,祈求寬恕,那說明他也並不算故意為之,錯雖鑄成,卻還有轉圜的餘地,對東宮、對你、乃至對丁昭儀,都是一條生路。若他已經喪心病狂,徹底不把東宮放在眼內,故意侮辱東宮宮人,我想太子妃無論也會拼盡全力將英王拉下馬,絕不會放任這種人日後登基為帝,否則東宮眾人將難逃一死。可那也意味著,東宮和英王之間,將是不死不休的局面。”

“她也是在賭一個可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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